巾帼不让须眉，让物理走出性别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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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 读

在助教研讨会上，责任教授对着大家说，男性助教将会获得学生更多的尊重；一位女生在向升学顾问咨询时，表示自己想要攻读物理学博士，顾问却反问到：“物理学非常困难，你确定要尝试这样做吗？”；物理专业的女学生向一位男性教授寻求建议，想知道如何才能进入一个好的博士项目，教授却暗示她在会议上多多调情即可；一位教授在为学生申研写推荐信时，表扬男性学生用“聪慧”、“杰出”等字眼，表扬女性学生则用“诚恳”、“勤劳”等字眼，而男生往往被更具竞争力的博士项目所接纳。

文首的这些故事，反映了物理学界不欢迎女性的氛围。当其他学科朝着更多样化的人口统计特征迈进时，物理仍在固步自封（参见图1）。人口统计学资料表明，物理学领域男性占比75％，而白人占比75％ （见Women Among Physics and Astronomy Faculty: Results from the 2010 Survey of Physics Degree-Granting Departments, 美国物理研究所统计研究中心, 2013年8月）。近来，舆论逐渐在重视这个问题。

Figure 1. 1965-2015年美国获得STEM学士学位的女性

美国授予的全部学士学位中女性占比近60％，但在物理专业中仅占20％，而且这一数据20年来一直保持不变（综合高等教育数据系统和美国物理学会提供）

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展示了一些研究，这些研究揭示了物理学领域中针对女性的偏见。然后，我们对生活中的一些隐形偏见做了筛查，反思了舆论对女性乃至物理界的板刻印象。此外，我们还讨论了物理学家可以如何改善这等情况——特别是在进行课程设计或者与学生谈论物理的时候。

不平等的格局

有关科学界性别失衡原因的系列研究，揭示了女性在科学从业生涯中面临的持续问题。女性在物理学中尤其弱势。这是一系列因素的复杂作用导致的，这些因素包括：女性在科学界异乎寻常的冷遇、女性院系更差的政策和资源、“物理学难以接近并且具有男性特征”等泛滥成灾的文化偏见。过去数十年间，对STEM领域性别障碍研究的大部分内容，都已总结在报告 《Why So Few? Women in 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and Mathematics》中。针对科学界女性问题的相关研究，该报告做了全面而深入浅出的梳理阐述。这些研究的研究范围，从小学一直延伸到了职业水准的科研工作。而一些时下的研究也在2016年8月的《Physical Review Physics Education Research》中得到了展示——那是一个专注于物理学界性别问题的专栏。

接下来，我们将着重介绍一系列研究，以期说明女性在科学、特别是在物理界面临的挑战。在2012年的一篇论文中，社会心理学家Corinne Moss-Racusin 和她的合作者记录了科学院系之间的系统性雇佣偏见。他们发现，选拔委员会认为男性候选人更具能力，他们愿意为其提供更高薪酬，并且计划对他们进行更多的指导，而递交相同申请材料的女性却无法获得同等待遇。显然，这些偏见影响到了女性科学家的薪酬、工作前景以及获取网络支持的机会。

然而，即使在获得教师职位之后，女性也不能获得与男性同等的地位。一项国际调查发现，女性物理学家获得的研究或参加会议的资源更加稀少。例如，即便在高度发达的国家，也仅有46％的女性拥有实验室空间，而男性的这一数据则为52％；仅有52％的女性拥有研究经费，男性则为60％；仅有57％的女性拥有旅费，男性则为64％（考虑到年龄和职位类型时，这些差异仍然存在，见Physics Today, February 2012, page 47）。

此外，调查和研究发现，女性物理学家，尤其是女性研究生，经常会遭遇一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小插曲，但在特定视角来审视这它们时，性别偏见就会显露出来。文首的故事都来自于真实的经历，都是现实中这类问题的代表案例。也许故事中的教授们并不怀抱敌意，但是物理学界的女性长期浸淫在这种氛围中，无疑会感到沮丧、被孤立。

在对物理学和天文学研究生进行的调查中，科学教育研究人员Ramón Barthelemy及其同事发现，在他们采访调查的女性研究生中，有四分之三确定在学习期间遭遇了类似经历，这些经历包括：作为班上唯一的女性而被调侃、在实验室中永久只能分配到文秘职务、被剥夺参与攻克困难任务的权利、被粗俗的笑话取笑、被男性同事视作潜在的性征服对象而非同事（见图2）。这些偏见事件虽然微小，但却会隐隐导致当事人的自我怀疑，导致她们对理想失去信心，甚至引发压力综合征。这同样也会让女性感到孤独，自发地与男性同学、男性同事隔离开来。

Figure 2.物理领域内的女性描述她们的遭遇

隐形偏见

是什么导致了科学界女性所遭遇的问题？一个可能的事实是，文化偏见对我们的影响超乎我们的想象，甚至那些号称只以数据为判断依据的科学家也未能幸免。对此，有一个针对隐形偏见的测试，它将测试：人们将不同的图像或想法以快于意识的速度联系起来的轻松程度。测试表明，大多数人将女性与人文联系起来更容易，将男性与科学、数学联系起来更容易。至关重要的是，这类偏见甚至跨越了性别和种族而存在，它们甚至出现在将平等作为信仰坚持的人群当中——一些明确反对在STEM中性别歧视的人，也不自觉地持有这样的偏见。我们无意识的偏见在细节方面有着实际的影响力，如对学生鼓励方式的微妙差异，在写推荐信时的措辞倾向，甚至于对求职者能力的整体判断。

女性科学家必须挑战文化偏见，科学不应当被描绘为男性的天下。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向参与者展示了40名男性和40名女性的照片。参与者将被询问如何看待照片中的男性及女性，被要求猜测其中的每个人是科学家还是小学教师。被试倾向于认为，更具女性化特征的女性，更可能是小学老师而非科学家。而那些在外观上更显男性化的男性，则更多地被认为是科学家。但事实上，照片中的80人都是STEM教员。

现实中的电视节目，如《生活大爆炸》等，则加深了这一板刻印象： 物理学不仅是男性的天下（尤其是白人男性），而且这种男人是彻头彻尾的“直男”，他们在女人面前笨手笨脚、不热衷于社交、但却天赋异禀。最后一项特征反映了STEM科目和人文科学模式上的更大不同。 在STEM领域有一个信念，“天赋”或“机敏”是在该领域能否成功的先决条件，这种信念好像致使女性在这些领域中更加弱势。哲学领域也有着类似的信念，同样导致了女性在领域内的遇冷。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据Moss-Racusin的描述，隐形偏见可能还会导致研究生和博士后导师无意中对招聘歧视推波助澜。在2007年的一项研究中，心理学家Toni Schmader、Jessica Whitehead以及化学家Vicki Wysockiz搜集整理了部分化学和生化教职的职位推荐信。 他们发现为男性写的推荐信比为女性写的更加流畅。信件作者更倾向于使用“优秀”，“惊人”和“无与伦比”等词来形容男性，而用“可靠”，“勤劳”和“细心”等词来形容女性。这种措辞差异显得女性求职者似乎比男性更无趣，并且智商更低。

 Table 1.推荐信中的两类褒扬词汇

——“杰出”类和“勤勉”类

物理学家可以做些什么？

物理学家在可以在课堂、工作部门以及招聘流程中发挥作用，为抵制这些偏见尽一份力。首先，物理学家们可以多多留意课程氛围，特别是在基础课阶段，确保女性学生不会因被忽视而感到沮丧。物理教育研究界的工作旨在改进物理学的教学水平，然而又不尽于此。作为物理大家庭的一部分，物理教育研究者的工作不仅聚焦于性别问题上，而且也研究: 学生的理解问题、认知负荷及空间推理技能、课堂改革、基础课中互助学习团体的形成。而在研究中，我们发现，对课堂教学的革新可以让部门培养、留住更多的优秀女学生。

心理学家Karyn Lewis和她的合作者在一项研究中发现，主修物理的女性往往觉得自己不适合这门学科。一方面，她们认为，自己想要在STEM中赢得一席之地，就必须完成更加非凡的学业表现；另一方面，她们觉得，自己如果在基础课中得到了B或者C的成绩，将会更容易被转出专业。这说明课堂需要更多的关照这些“弱势群体”。

在罗格斯大学开设的“学生核心本科生招生计划”（SCALE-UP）和“调研性科学学习环境”（ISLE）的课程项目，就是创新型STEM课程的两个例子，它们针对弱势学生群体进行了课堂改革。在SCALE- UP和 ISLE 的推动下，学生不再是被动地做笔记，他们尝试将所学内容应用到课堂以外的问题上。他们在课堂发起小组协作，保持活跃，并且完整地参与到整个课堂中去。研究显示，SCALE-UP课程可以提高所有学生的学习效果，尤其为女性及其他传统弱势学生群体提供了特别的支持。同样，在ISLE课程中，女生通过第一学年物理课程的比率与男生一致，即便她们甚至有着更低的数学入学成绩。不言自明，学生能够在ISLE课程中学习到更多内容，并以更高的比例通过课程考核，而在这个过程中，白人男性与其他学生群体的成绩差距也有所缩减。

Figure 3.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左）和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右）各自的SCALE-UP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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